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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吾兄果然真君子,世家原來是書生。”
―――莫言挽世家聯
抑或是清明時節倍思親的緣故,在4月6日萬籟俱寂的深夜里,已駕鶴西去的好友張世家走進了我的夢鄉。夢中的他依舊清瘦如猴,依舊目光如電,依舊一副蒼鷹模樣。在“別來無恙乎”之類的寒暄后,我只談了幾句高密一年來的新變化和天達藥業的新生機,他便如劉謙魔術一般,抽出一幅自己的硬筆書法:“無翼而飛者,聲也。無根而固者,情也。”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:“這是莫言的老祖宗管仲的名言,你帶著吧。”我一時難解本意,正在愣怔中,他如同影視中淡出淡入的鏡頭一樣,雙手作揖漸漸遠去了。我連呼幾聲世家!世家!竟把身旁熟睡的老伴驚醒。張世家是去年4月14日辭世的,可以說心有千千結,腹藏萬萬言,匆匆一晤,難敘兄弟離別情。于是強行閉上雙眼,渴望再次入夢,然而盼君竟然君不見,輾轉反側到天明。次日上午,我將此夢告訴了莫言,先生說是皆因思念所致,你可以寫篇文章,以情傳聲,聊表緬懷吧。
哲人云:“人生至惡是善談人過,人生至愚是惡聞己過。”世家在我們心目中是位正人君子,正如美玉亦有瑕疵一樣,世家也有不拘小節、言辭犀利、嗜煙如命、過于爭執等叫人不喜歡的地方,但純屬枝節,無礙他的整體形象。正如1975年在發展他入黨的大會上,黨委組織委員說張世家同志盡管有些缺點,但大方向是好的。本來不該發言的張世家立馬冒出一句:“人站在什么位置并不重要,關鍵是朝什么方向。”這句話至今也富含哲理。世家辭世后,報紙上刊登不少悼念文章,其中有不少出自名家手筆,如莫言的大哥謨賢先生、《大眾日報》原編委許學芳老師、山東人民廣播電臺的孫錫剛站長等,我所以一直未敢動筆,是因為我唯恐把一個真實的世家寫假了,難以表達自己的意愿,無法寄托心中的哀思,甚至怕在天堂里的世家搖頭嘆息……
36年的兄弟相識相知,36年的兄弟情誼,我自認為是一個基本能讀懂張世家的人。“一個善字做指南,亦忠亦孝兩周全。干好人生三件事,四大特點人稱贊”便是他的真實寫照。
一個善字做指南。張世家出生在一個書香門第,祖父是撲灰年畫高手,父親是名老中醫,據他親口對我講,“向陽門第春常在,積善人家慶有余”一直是他家大門上貼的春聯,只不過“文革”期間父親將“積善”改為“勤儉”。張世家的善心善舉,已經走出了代代相傳的樂善好施,他認認真真的做到了擇善人而交,擇善書而讀,擇善言而聽,擇善行而從。且不說上世紀70年代,他在每月工資36元的情況下,拿出80元資助孤兒小仙美上完小學,也不說近幾年先后拿出30萬元為家鄉修橋筑路,單說在世紀之交,在上海隆重推出了“天達藥業為上海知青送溫暖”活動,一次向2200多名上海市當年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贈送了保健藥品,一時在上海傳為美談。
亦忠亦孝兩周全。有人認為張世家口無遮攔,目無領導,其實純屬誤會。他將蓬萊閣上的一幅楹聯:“海市蜃樓皆幻影,忠臣孝子即神仙”奉為信條并付諸實踐。前面說過,他是1975年入黨的老黨員,黨的活動一直堅持參加,黨費分文不欠。他是一個極懂得飲水思源的人。天達藥業的宗旨中,第一條就是向國家多納稅,為嚴格稅收管理,他把市財政局的一位老局長聘為顧問,十幾年如一日在納稅上不拖不欠。曾連續8年成為全市的納稅大戶。
“為官做忠臣,為民做孝子”是張世家的格言,他孝敬父母的事跡在東北鄉口口相傳,母親去世之后,他把父親接來高密,恪盡孝道。父親喜歡京劇,他幾乎買齊了京劇的全部唱片,父親臥床不起后,他將老人喜歡的京劇唱段全部錄好音,放在父親枕邊,我親眼看著這位80多歲的老人聽著京劇離開了這個世界,并帶著一個錄有18塊京劇的mp3入土為安。
張世家生前對市委提出的“干事創業”有著他獨到的理解,他曾說:人生太長,生命太短,必須干好自己想干的,干好自己能干的,干好自己該干的。必須平民百姓創家業,黨員干部創事業,各界能人創大業。在制藥行業強手如林的角逐中,天達藥業能保持不敗,就是張世家干事創業的真實剪影。
張世家雖其貌不揚,但人品高尚,特色鮮明。我最欣賞的是他敢于負責的精神,有容乃大的識見,心懷天下的風度和熱心文化的情懷。天達公司創立伊始,他便以“達則兼濟天下,窮則獨善其身”為座右銘,在上世紀90年代,他憂患21世紀16億中國人的吃飯問題,把爭取到的“863”項目定名為“天達2116”。他曾多次與我交流說,五年企業靠人管,十年企業靠制度,百年企業靠文化。等企業賺了錢,要辦三件事:一是在東北鄉辦一個紅高粱文學社,出刊物、出報紙,宣傳高密,宣傳莫言；二是與張藝謀合作建一個紅高粱影視基地；三是建一個紅高粱文化主題酒店,興起紅色文化旅游。為更好打造紅高粱品牌,2009年7月,他毅然將早年買下如今價值百萬元的莫言舊居無償捐贈給市政府,辭世前6天,還發信息給莫言,希望能在首屆紅高粱文化節上與文化界的一些名人見面……
有人說心靈的溫度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活和一生。張世家的心靈一直是熱的,一直是充滿希望的,希望是生命的靈魂,是心靈的燈塔,世家在自己的天路歷程中,一定能點亮天界更多的明燈。《文心雕龍》中有句話:“情往會悲,文來引泣。”“泣”與“啟”同音,啟發、啟迪、啟示,這次第,怎一個“啟”字了得……
作者：王玉清
來源：《今日高密 2011-4-14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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